工作原因,接触到一个现实的“故事”:A省有个民营企业家B,比较成功,近20年积攒了些钱,几年前出于自身融资考虑,加之经营实业和金融、股权投资比过于辛苦,B投资了当地的一家金融企业当小股东(政府是大股东)。B当股东后获取资金相对以前方便不少,还本付息也挺正常,当然,B的贷款过程是不是百分之百合规存疑。后来,某权贵资本C看上了A省这家金融机构,以增资方式成为仅次于政府的第二大股东(入股过程形式上符合“三公”要求),实际掌管了该家金融机构的经营。B的麻烦从此开始,C清理股东贷款,B先还抵抗了一阵,待C动用公权力时,B屈服表示愿意归还所有贷款,但C并不罢手,托人打听,C目的是清理贷款外,B需把投资的股份优惠转给C彻底离开该机构。结局尚未见分晓,最近一次见到B,他很憔悴私下言准备全部甩卖,关了企业移民它乡云云。
“故事”并不是希望简单同情B,坦率而言B自己的经营环节(如纳税)和入股、贷款过程或存在毛病,真要东窗事发也怨不得别人。只是这种“被甩卖”让我思考另一个较抽象的问题:什么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心腹之患?
过去30多年,在政治体制和社会环境不很匹配的条件下,中国经济增长取得了巨大的成就,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,这是前所未有的,忽视这点讨论中国经济就失去了理性分析的基础。但中国经济发展也面临众多挑战,正如不少人所分析的:资源环境脆弱,人口老化,公民的基本财产权(如城乡土地)没有彻底解决,企业所有制结构不够优化,政府主导经济增长模式有待调整,出口导向经济带来外汇金融风险等等。每个问题都很严峻,但个人认为它们均不能对中国经济发展构成致命障碍,仅就经济范畴而言中国经济发展的心腹之患是什么?见仁见智,我的初略看法现阶段对中国经济发展构成心腹之患的是权贵资本。理由如下:
1.规模越来越大。权贵资本,不过于学术化可大致理解为权力与资本结合谋求、垄断社会财富,前提是权钱结合。上世纪80年代前,权力普遍存在,但缺乏资本,可忽略,80年代至90年代初,初具苗头,但权贵资本蔚为壮观的是新世纪以来,规模越来越大。主要原因是,中国官僚进入短周期轮替阶段,跻身权贵人数呈几何式增长,且人均控制资本远非上世纪80年代可以想象。
2.形式越来越复杂。进入新世纪中国开放已20年有余,权贵第二、三代多从海外学成归来,其它领域不清楚,利用中国概念资本获利方面,如离岸载体、新颖的所有制结构、稀奇古怪的账户、避税手段、特别安排入股等等渐臻化境,如果他们愿意现身说法,各大商学院的教授怕得下岗。
3.呈现挤出效应。和改革开放初期不同,当时中国经济规模很小,未开垦领域很多,权贵资本和非权贵的民营资本/国有资本基本上可互不干扰。今日中国经济规模已相当庞大,经济处女地已很少,且权贵资本并不擅长开拓创新,于是权贵资本把逐利目光转向了存量经济,产生挤出效应。最易下手的当然是民营经济,但不排除其逐渐涉足国有经济的可能。
4.更具隐蔽性。中国经济存在不少以行贿/受贿为代表的一般腐败现象,在扭曲资源配置、侵蚀社会道德上,权贵资本和这一样,但权贵资本还有特别之处:一是非“普适性”,略去道德因素,行贿/受贿对经济活动个体是一种“普适权力”,理论上只要愿意谁都能拥有,大致可理解为对经济行为征了“腐败税”(税率或正或负),但权贵资本是“个别权力”;二是合法性,一般腐败无论多么普遍,法律上明确是非法的,也有清晰的处罚手段,但权贵资本在形式上基本是合法的,更具迷惑性,除非采用“实质大于形式”的原则,几乎没法处罚。
稽之往史,与权贵资本相似的是两晋的门阀政治,它辅以九品中正制铨叙制度,使豪门利益得以固化,庙堂之上,裙带飘飘。考诸寰宇,在拉丁美洲、亚洲一些国家及转轨经济体中,权贵资本已公开制度化,权力/财富有明确的转换价格,效果如何,历历在目。鉴于此,说权贵资本是当下中国经济发展的心腹之患或能成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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