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炭现如今在中国不受待见,被认为是环境的最大杀手(这基本上是事实,部分的事实?想象的事实?),于是乎有人认为中国应该彻底告别煤炭,行吗?不知道,我们不妨先看一组数据,多角度看看煤炭这玩意。以下数据如不特别注明均来自《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》。
1.煤炭消费比例和环境问题关系比较复杂,见下表。
2016年一次能源消费中煤炭比例居前5国(%)
国别 |
石油 |
天然气 |
煤炭 |
核能 |
水电 |
可再生能源 |
南非 |
22.00 |
3.76 |
69.58 |
2.94 |
0.16 |
1.47 |
中国 |
18.96 |
6.20 |
61.83 |
1.58 |
8.62 |
2.82 |
印度 |
29.38 |
6.23 |
56.90 |
1.23 |
4.02 |
2.23 |
哈萨克斯坦 |
20.95 |
19.05 |
56.51 |
- |
3.33 |
0.16 |
波兰 |
28.13 |
16.13 |
50.47 |
- |
0.52 |
4.76 |
从直观大气环境状况看,没人会认为南非比中国更糟糕,虽说有南非地理气候因素,但也说明相互关系较复杂;印度低于中国5个百分点,中国的煤炭消费比例如再下降5个点就是巨大成就,但没有证据证明印度的环境状况强过中国;中东诸国煤炭消费几乎是零,他们的环境状况未必好于美国(煤炭消费比例15.77%)、德国(23.35%)、澳大利亚(31.74%)、日本(26.93%)、韩国(28.51%)。
2.中国煤炭绝对消费量在2013年达到高峰,以后逐年下降,2016年消费量为高峰值的95.86%(2016/2013年),其他煤炭消费大国该比例分别是:印度116.75%、美国(78.84%)、日本(98.93%)、南非(96.05%)、世界总计(96.01%)。中国“煤炭减量消费”的成绩略微好于全球平均水平,鉴于中国2016年煤炭消费量占全球的50.58%,仍是个沉重的话题。
3.一些环保浪漫派建议中国能源消费从煤炭转向天然气,不管其动机如何,现实中这只能沦为乌托邦。2016年中国消费了189.3百万吨油当量天然气,自产138.4百万吨油当量,消费中27%是进口。当年中国的煤炭消费量是1887.6百万吨油当量(自产1685.7百万吨油当量,有11%进口),试图替代一半就是943.8百万吨油当量,中国自产天然气不多,这么大需求怎么满足?2016年世界天然气总贸易量相当于975.7百万吨油当量,不考虑价格运输也不可行。按照中国“十三五”规划,到2020年天然气在一次能源消费中的上限也不过10%,届时煤炭仍将占58%,这是客观现实,只能面对。
4.中国煤多气少,能源禀赋特征估计一代人时间改变不了。从这个条件出发,在维持经济增长的同时希望达到改善环境的目标,就必须理性规划路径:减少一次能源中煤炭的比重并非关键,关键还是煤炭的使用,亦即大力减少煤炭的散用,它产生了多数的污染物,是主要矛盾。煤炭占终端能源消费比重高达 20%以上,高出世界平均水平 10 个百分点,电煤占煤炭消费比重目前还不到50%,提升空间巨大。煤炭也可高效清洁利用,高效燃煤机组、煤制油、煤制气等。中国所谓能源结构双重更替战略需要反思:非化石能源替代化石能源在可能的条件下应大力提倡,至于主体能源由油气替代煤炭怕是事倍功半,代价太大,假定不考虑成本把一次能源消费比重中煤炭降到第二位,如果还是高比例散用,环境问题依旧没解决。中国的油气企业寡头垄断,有极强的政策绑架能力。
5.在终端能源消费中替代、移除煤炭,远不是一个简单的环保问题。它首先暴露了中国城市化质量不高、城乡一体化程度不够、发展不均衡等诸多痛点,还牵涉到生活习惯,当然也有经济因素,不同收入家庭能源消费量(不含交通出行)差别不大,亦即支出绝对量差不多,但在总支出中的比例则差别巨大,敏感度完全不同…是个复杂的社会问题。切入角度也很重要,转换带来的巨大经济差额既可理解成费用,同时也产生市场需求。把负担转换成商机需要理顺机制,首先是价格机制,中国是能源短缺国家,但浪费现象严重,价格没有充分市场化是重要原因,作为生活必需品政府应该介入,但长效看价格机制更需市场化;其次是组织机制,能源骨干平台国有垄断可以理解,配套、终端供给为什么不能全面放开市场化?两个机制良性互动,就会激发出各种技术、模式、产品创新,吸引资金,促进发展。
两百多年前工业革命兴起,英国扬长避短,用煤炭打破了工业革命的能源瓶颈,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。今天英国迎来了煤炭时代的终结,其煤炭生产和消费水平回到了两百年前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。中国既没赶上工业革命步伐,现在能源状况也亟需调整,步步踏空,有点造化弄人。但使用、扬弃某种具体能源是表象,发挥比较优势、培育健康机制、彰显竞争价值才是根本,切忌进退失据、邯郸学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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